最近除了疫情,我们最关心的应该就是「 蝗 灾 」了。
2019年6月起,东非地区便已出现大规模蝗灾。最开始,当地人无力反击,灾情愈演愈烈。
紧接着,4000亿只蝗军顺着季风浩浩荡荡来到南亚,所到之处寸草不生。
而我们的铁哥们巴基斯坦,则成为受灾最严重地区。成年蝗虫密密麻麻、遮天蔽日,甚至在此排下大批虫卵,企图繁衍后代。
联合国紧急呼吁各国联合治理,作出全球性粮食危机的预警。
目前,第一支蝗灾防治工作组已经抵达巴基斯坦。不仅是因为我们有技术,有能力。而是因为我们经历过蝗灾的可怕,所以不愿重蹈覆辙。
今天还看到一则新闻:10万只鸭子出征巴基斯坦灭蝗。
照理说鸭子捕蝗能力强,身手灵敏,抱团作战,纪律严明,擅长地毯式攻击。大家很容易就脑补出「10万鸭军和蝗虫正面对垒」的情景。
遗憾的是,这些鸭子面对的,可是数量高出自己数十万倍的满天飞蝗。单凭鸡鸭大军就想成功?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。
对于年轻人来说,蝗灾离我们的生活似乎很远。或许也有人会乐观地认为:这一次,我们可以轻易战胜。
它是世界公认的最具破坏性的迁徙性害虫,每天可随风飞行150公里,存活期在3个月左右。仅1平方公里的蝗群,一天就能吃掉3.5万人的口粮。
或许你会想:没关系的,蝗虫生命周期短,3个月之后就好了。
万万想不到的是,它们会在迁徙过程中拼命繁衍族群。一只雌性蝗虫,一次性就可以产100颗卵左右。
所以,哪怕是上一代死去,新生一代也会刚好长成。只要破土飞出,就会继续壮大族群,演化成覆水难收的灾难。
就目前的形势来看,成年蝗虫很可能在巴基斯坦产卵,然后幼虫将会在3月和4月发展壮大。
如果没有控制灾情,它们的数量可能会再增500倍,进而侵蚀周边国家和地区。
不仅如此,我们熟知的蚂蚱和这次成群作战的蝗军相比,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。
绿色蚂蚱往往是独居,性格温顺害羞,主打猥琐发育,难成气候。
可蚂蚱一旦被过境的蝗虫所裹挟,开始聚集性生活,尤其是当它的后腿被不断触碰刺激之后,恐怖的事情就会发生。
黑化后的蝗虫,体内的多巴胺会分泌过剩,性格也会大变。先是攻击性变强,暴躁易怒,随后是食欲大增,体型壮大,对庄稼有更强的破坏力。
不仅如此,它们还会释放一种叫苯乙腈的化合物,然后转化成氢氰酸。
氢氰酸具备刺激性,对于蝗虫的天敌鸡鸭鸟来说,吃下蝗虫可能会中毒。
曾经吃过黑色蝗虫的鸟类,会产生「中毒的记忆」,并且将其纳入基因,遗传给下一代。而下一代鸟儿从出生开始就知道:「黑色的蝗虫吃不得」。
所以在实验中你会看到:躲在草里的黑色很显眼的蝗虫,鸟儿根本不敢吃,顶多浅尝辄止。而把自己伪装的很好的绿色蚂蚱,终究被鸟儿发现后,分分钟就吃掉。
人类曾经研发了一种微生物农药去灭蝗,就是把对动物和人类无害的真菌,喷洒在蝗虫身上,真菌会透过蝗虫背部渗透到体内,随后在体内肆意繁殖腐化,从内部击垮蝗虫的身体。
同时,被真菌感染的蝗虫也会成为传染源。进而扩散到种群之间,这样就会达到击鼓传花的效果。
这种手段对绿色蝗虫很有效,但黑化的蝗虫却大打折扣。因为群居之后,蝗虫的免疫力和抵抗力都得到了强化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数千年来,人类在面对蝗虫时依旧如此头疼的原因。
面对目前这种千亿数量级的蝗灾,我们只能用大范围喷洒药物的方式遏制其发展。
比如用飞机喷洒药物,可这样高效却不环保。虽然消灭了蝗虫,却会损害农作物和其他动物的健康。
首先,还不会飞,鸡鸭可以轻易捕捉食用。其次,独自生活,没有成群,没有黑化,身体无法分解有毒的化合物,鸡鸭大军可以放心食用。
经过训练的鸡,会按照哨音的指挥行事。哨音一出,全军出鸡。一只鸡一天可吃70多条蝗虫。
小范围的蝗虫被解决,鸡群便开始大范围游走。周边1000亩的草场,都是它们的巡逻范围。
在鸡群种类中,珍珠鸡出类拔萃,啄法快很准,蝗虫简直是天然饲料,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后还会被送上餐桌,为当地家禽业贡献一份力量。
可鸡群内也会发生内斗,它们没有集体意识,有时候还不太听指挥。
它们更高更快更强,更团结,擅长地毯式作战,可以对蝗蝻(幼虫)从土地里连根拔起。
当年新疆蝗灾,浙江直接空运几万只鸭子,它们和高空飞机一起协同作战,圆满完成了任务。
如果顺利的话,那10万只运送至巴基斯坦的鸭子的作用不是正面硬刚蝗灾,而是去处理蝗虫在当地产下的幼虫。
它们会在这颗定时炸弹被引爆前,连根拔起,及时止损,扼杀于摇篮。
绝不让前代蝗虫产下的幼虫破土而飞,这也就是我们国家一直倡导的——
网上有这样的声音:蝗虫敢来中国吗?不怕被人烤了吃了?
很多人以为这样的说辞是调侃幽默,那我给你讲个故事。
因为蝗灾,老百姓闹饥荒。饿到实在没办法了,灾民只能吃观音土,啃树皮。当时,人命可以用粮食来换的。很多家人因此被迫分离,许多生命饿死他乡。
习惯了富足生活的人,根本不敢想象:农民累死累活忙了一年,结果蝗灾入境,庄稼被洗劫一空,一年到头颗粒无收。损失多少不说,很可能连命都没了。
“蝗虫爷爷行行好,莫把谷子都吃了,众生苦劳了大半年,衣未暖身食未饱,光头赤足背太阳,汗下如珠爷应晓,青黄不接禾伤尽,大秋无收如何好,蝗虫爷,行行好,莫把谷子都吃了。蝗虫爷行行善,莫把庄稼太看贱,爷爷飞天降地时,应把众生辛苦念。
那个年代我们经历的,其实就是如今非洲贫困地区所面对的。
一开始,我们没有先进的工具和治理理念,只能用铁锹拍打驱逐。
1952年,留学归来的马世骏接到的第一个任务,就是治理蝗灾。
他翻阅历史资料,研究我国上千年来的蝗灾记录。还和同事们跋山涉水前往蝗灾地区,到现场研究它们的扩散行为。
这种研究枯燥而苦闷,可他还是发现了蝗虫喜欢在水旱相间的土壤环境下繁衍安家。
他提出了从根本上治理蝗虫的方法,就是不给它们营造适合生存的环境。于是修筑堤坝,兴修水利,耕垦湖滩荒地,大大提升了土壤的含水量。
蝗灾的治理工作,就是在老一辈科研者日复一日的研究中,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中,逐步完善的。
再后来,我们引进了飞机喷洒农药的技术。我们封山育林,完善水利设施。我们创立了网络熟知的「鸡鸭大军」的生物防治体系。
这个过程中,有的人因过劳生疾退休了。有的人奋战几十年,去世的时候在互联网上没有任何回响。
2020年2月14日,著名生态学家、对蝗虫治理作出巨大贡献的孙儒泳先生,因病在广州逝世,享年93岁。
我们现在之所以不会对蝗灾心生恐惧,是因为农业工作者如今依旧在田野里治虫害,是科研人员毕其一生于一役,终日埋头实验,忍受着群居性蝗虫的刺激气味。
他们就是为了让我们父辈祖辈辛苦种下的粮食不被糟蹋,为了让人不至于因饥饿而死。他们前去异国支援,就是怕有一天蝗灾侵袭中亚地区,后果不堪想象。
老话说:“老一辈视蝗虫如瘟神,父母一辈视蝗虫如零食,我辈没见过几次蝗虫。”
而是那些能见到的人,将蝗虫死死封锁在你我的生活之外。
“请不要小看任何一场灾难,因为这背后的代价实在太大。
《走近科学》 飞蝗成灾的秘密;《牧鸡灭蝗》CCTV-7
彩万志 中国昆虫文化;马世骏《东亚飞蝗蝗区的研究》
为了灭蝗我们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